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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鸿沟的传说冀州鸿沟的传说秦风在石碑上辨识读念,苦笑着自言自语,仿佛又是在和那一具冰冷的尸体说:“红儿,原来你我缘分早已在这块女魃神碑上注定了!”他只手抱着女尸面对石碑,哭了几天几夜。哭什么呢?不是哭命运的苦,哭的是被注定的命运。他叫秦风,字飘然,汝南人;怀里抱着的是他妻子,——倘若可以这么说的话——刘丝广,他叫她红儿。怎么不哭这被注定的命运?为什么他要对一个比他大十五岁的女人动情,世上比她年轻的女人那么多,为什么要是这个难以触碰的女人?就好像飞落康王桥外难以勾取的红叶。“余自幼在韩家,见红儿香亭观书,三年又三年,端庄静好,顾盼生动,尽铭心底。然主奴有别,贫富有差,年岁相距,我纵情深,伊纵有意,奈俗世口舌何?君不闻呼: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余对红儿之爱,可为俗人言,内心苦楚,难为俗人知。”是啊,秦风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女人?或许连秦风自己有时也感到不解。开辟鸿蒙,谁为情种?因缘就是这么一件奇怪的事情。有时只是一个眼眸,有时只是一句贴心的话儿,有时只是撑在你头上的一把雨伞,有时只是姗姗行走时的一个侧影,有时只是支肘看书的样子,你就会一下子出了神,感到“似曾相识燕归来”。这样的爱情或许真是天注定,是宿命因缘。秦风和红儿,大概也这样吧!“秦氏本出两汉杜陵,汉明帝时,祖秦朗为两经博士,自后秦氏彬彬然几代文宗。遭值战乱,辗转流徙,定居汝南。高祖母萧氏,本出江左望族,即《昭明文选》萧衍之后也。书香几代,达理知书。退至祖父,五季丧乱,家况日损,终至沦为囚虏。秦风生不知有《诗》、《书》,长不及观《春秋》、《战国》,朽木懵懂,半字不识。然而几世书香熏染,岂能一旦而磨灭殆尽?”秦家本是书香门第,虽然秦风由于五代战乱,沦为囚虏奴仆,可是心底里、骨子里,对《礼》、《乐》、《诗》、《书》,总有一种超乎别人的敏感。也难怪他一看到红儿在亭子里看书会一见钟情,哪怕那时候他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她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这就是秦风的夙世因缘吧!所以,与其说秦风爱的是现在红儿的美貌,还不如说是爱上从前的自己。为了女主子红儿,秦风守护了她二十多年,看着她出嫁,看着她有了孩子,后来又看着她改嫁,看着她为战死沙场的儿子痛哭流涕。等到红儿第二任丈夫得病死后,秦风想要给红儿一个肩膀靠,提出要娶她为妻。红儿当即扇了他耳光,把他赶出家门。此时秦风才明白,爱上一个人是上辈子的事情,能不能成为夫妻则是这辈子的事情,一个是缘,一个是分。他和红儿有缘无分。这个“分”是什么呢?是你穿着的服色,是你住所的样式,是你生活在其中呼吸着的空气,是你走在道路上一双双看你的眼睛,蠕动的嘴唇,是一次次政变,是官僚们的尸位素餐以权谋私,是富豪们的炫富洋洋自得,是一种习俗,是所有书籍的总和!可是秦风才不管这些呢!在他心中,没有对和错,只有爱或者不爱。他挺直腰板,对那些人的指指戳戳投以冷然一瞥,一直关爱守候着红儿。人心都是肉长的,红儿怎能不为所动?这个曾经高傲不可一世的女主人,有一天终于对秦风说:“你要是真爱我,那就为我敲五年的更。五年之后我再考虑是不是要嫁给你。”秦风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在他心里,红儿的每一句话他都当做金科玉律——从此以后就在她巷子敲更,手握木鱼,身后背刀;木鱼敲更,宝刀护花。不论春夏秋冬,严寒酷暑,不论雷电暴雨,冰雹大雪,他总会来到巷子里敲更,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唤醒红儿来看早晨第一缕照向大地的阳光,这第一缕阳光是秦风给她的。好不容易五年期限到了,此时一个半老徐娘,一个双鬓斑白。红儿已经不在意有没有“分”的问题了,而是年纪。是啊,在时间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我老了!——”春天里,她对着一树的桃花长长叹息说。听了红儿的话,秦风砍下自己的手臂,忍痛微笑说:“现在好了,我不嫌你老,你也别嫌我残,咱们是柴不贵米不贵,两个傻斯正是一对儿!”我多想祝福这对“老夫老妻”,能够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可是我刚才所说那些与“分”有关的东西,还是没有放过他们。在第二任丈夫死后,红儿孤苦无依,身无分文,秦风为了帮助她,甘心给赵光义卖命,先是陷害秦王赵廷美,后来又在庶人园,逼死了已经被贬为庶人的赵廷美。赵光义害怕秦风会把这些不光彩的事情公告天下,于是派人追杀秦风夫妇。秦风和红儿在雪夜里向南逃呀逃,他们想去一个不被“分”束缚的地方,过逍遥快活的日子。可是他们还是被追上了。与其说红儿最后是死在刀下,毋宁说是死在了“分”下!这个缘分的“分”啊,不知害了多少痴情人!秦风抱着红儿的尸首,到处寻找可以起死回生的药方,无意中来到康王桥边红枫树下女鲅神碑前,读着孙政遗和李莲的碑文:“假如相见,女大男十五,男小女十五;假如相爱,则为万人唾骂,孤独痛苦至死。”秦风笑一回哭一回,随后也在神碑上刻上碑文。刻了一段,又想:“李莲和孙政遗的咒怨,已经使我和红儿受苦,我岂能又在上面刻咒文,使后世有情人受苦!”于是刮掉孙政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