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苏北小县城一个即将没落的菜市场，已没有当年热闹拥挤的繁华场面，几家大的批发店铺已按城市规划的统一要求搬走了，剩下的是一些零散的批发户。没有那几家大批发商，市场是比往日显得有些冷清，可留下来的小商户却找到了尊严，他们俨然都成了市场里的老大，凭空比往日多了几分激情，丝毫没有市场萎缩而带来的忧虑。凌晨两点，市场开始活跃起来。前来进菜的人从东西两个入口鱼贯而入。三轮车、小客货，面包车是进货的主要工具，也有大一些的集装箱车，得到市场交易高峰过后才能进入，因为在不太宽敞的街道上，的大车会招来很多人的叫骂。市场被架在电线杆子上的几盏高空灯照的像白昼一样。跟随来往行人匆匆行进的影子不知要比白天深多少倍。和大多数批发商不同，瘦弱几乎要达到干瘪的老翟头很少主动招呼客人的。在他看来，热情背后总有隐情，要么商品有问题，要么价格有问题，要不，干嘛那么热情？所以，他卖东西就像当年的姜太公一样主要靠等。老翟头的菜种类不是很多，都是些常见的，主要的是葱、辣椒、白菜、芹菜，偶尔也搭卖些土豆、萝卜。这是一个炎热的夏天晚上，暴晒一天的菜市场，到了深夜却没有一丝清凉的感觉。混合的各种腐烂的蔬菜难闻的气味，让进入菜市场的买卖人，不由得压抑着自己的呼吸。蚊子却猛得很，追逐着过往的每一个人，显示它们的存在。老翟头光着膀子，蹲在菜堆旁，整理着自己刚让别人从外地拉回来的葱。因为是批发的，葱要打成捆，把能看上眼的放在外边，把次的包裹在里面。有时根据客人需要，还需有一些把长葱叶去掉，只留葱白部分的。老翟头是一个人打理菜摊的，没有帮手。他也只是想为自己挣点生活费，没指望靠卖菜发财，所以也没有一般生意人的那种想挣大钱压力。没有人能说准老翟头啥之后进入菜市场的，但可以肯定，他不是第一批进驻这个菜市场的生意人。因为他的菜摊是在公厕的前面，公厕尽管影响了让老翟头的买卖，却让他的知名度得到提升。关系不错的人都戏称他“厕所老翟”。刚开始时，还有些不适应，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这种叫法。面对来来往往的进菜人，蹲在才对前的老翟显得更加矮小，像一尊雕塑一样，出老转动的眼睛看着来往的人之外，老翟给人的感觉似乎他不是一个急于要白菜卖出去的人。实际上老翟真的也不急，他知道有几个老熟人一定会光顾他的菜摊。长期的合作，他可以清楚地知道买主啥时会来。“洋葱头多少钱一斤？”不知是因为菜市场太吵，还是问话的人声音太小，老宅没有及时回答光顾菜摊的中年男子的问价。“洋葱头多少钱一斤？”问价声音提高了许多，似乎还带了些不满。“一块二。”老翟看了对方一眼，淡淡的回了一句。“一块一。”砍价开始了。“一块三。”“有这样说价的吗？你这明显是不想卖吗。”中年男子愤愤的说。“一块五。”老翟又抛出了一个价。对于这超出常规的侃价，中年男子献出了明显的不适应。“这哪里是做生意，明摆着是不想卖，这老头一定是脑子有问题了。”中年男子头嘀咕着，头也没回的走了。在老翟头对过的是一对小夫妻，很年轻。男的叫钟吉庆，女的叫严楚慧。这对小夫妻在整个市场里特别抢眼，一方面是他们年轻，更主要的是男的帅气，女的漂亮。离开菜摊子，谁也不会把他们和很多人看上去并不是太体面——卖菜这个行当的联系起来。别看他们年轻，在生意场上却不弱于对手。钟吉庆聪明能干，做起事来干净利落。严楚慧温柔恬静，做起事来有条不紊。这对年轻人做蔬菜批发追求品种单一、货卖大堆，根据白菜、辣椒、南瓜行情，在三者之间进行选择。如果行情都不好，干脆不做。男的白天出去打牌，女的出去逛街，晚上就在卖菜的小棚子里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