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读乐活近日偶然翻看妹妹的高中语文课本，时隔多年，虽然跟当年的教材不尽相同，主要篇章也相似。随手翻看，却难释卷。年方二八的我之所想、已步而立的我之所思，竟如此不同。比如，耳熟能详的《荷塘月色》，以前每每在清华校园看先生塑像枯坐烈日下，被游人耳鬓厮磨，也常想起，觉得自己也是烂熟于心的，一想也就过去了。直到这次重读，我才体味到先生的文笔佳妙如斯。斯人已逝，在文章中重温了先生带给我们的感动，体会了新的共鸣。“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当年重点号标注和讲解的，可十六岁的花样少年，心里流淌着泉水叮咚的喜悦，何曾识得愁滋味？可是，行至而立之年，谁又没有过这样辗转难眠的夜晚呢。“妻在屋里拍着闰儿，迷迷糊糊地哼着眠歌”，当年觉得很多余的笔触，现在，只想说：理解万岁。为人母的哪个没有困的要命，还得哄孩子的经历。女儿就经常推醒我说，妈妈，故事讲错了。猛然一惊，可不几句又开始灵魂出窍了，如是而再，再而三。下面这披衣而起的场景，男人更有发言权吧。不过，大约也没有了这开门迎月的便利幸福了。我暗自忖度着，顶多在卫生间或阳台抽根烟。出门下楼一片麻烦，走在街上再把失足妇女给吓着。接下来，作者出门来，看着小景，寂静中，烦心的事也略为消解，所以觉得，“今晚却还好”。月华披身，渐渐忘我。当年觉得费解的是，什么叫“什么都可以想，又什么都可以不想”呢？白天里有什么“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说的话”，现在都可不理呢？因为当年，我们本来，就是一个自由的人。现在，我们在人群中寂寞，在独处中遭遇自我。无需多言，一切尽在不言中。作者接下来工笔力绘了荷叶、荷花、荷香及月华。当年只去尽力想象作者笔下美景，力图学习先生如花妙笔。而今，这段描写却可以使我如临其境，浑然欲忘我。如作者一样，把烦恼暂抛，才有的如此细微的心思去品味美景。有句名言：这世上不缺少美，缺少的是发现美的眼睛。我认为，缺少的是体味美的心境。当年一叶草、一朵花、一羽轻鸿都能带给我心灵的感动，并进一步成为滋养生命的养分。而今，惭愧的是，我也经常是万花丛中过，未撷一缕香了。春天来了，该当惜取眼前，莫负春华。月色中的树景朦胧，愁云薄雾仿佛又胧上心头。我们也经常会有这样的体会，片刻忘我，似要飞升，瞬间坠落。因为“热闹是它们的，我什么也没有”。在喧嚣中反常觉寂静和落寞，周围的热闹仿佛隔着玻璃房的表演，清晰而寂静。荷塘美景不禁的让人想起采莲的事——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风景曾旧谙，能不忆江南？然而，“多少有趣的事，我们今人是无福消受了”。去旅行，如果不带上心灵和想象的话，简直就是心灵和肉体双重的苦役。千回百转，到底又入人间。这其中的况味，当年追逐嬉戏的我们，体会的怕是比轻烟还轻的吧。又读及海子名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当年的我想，幸福不是种客观存在么，怎么能想做就做呢？喂马劈柴又有什么幸福的呢？粮食蔬菜又有什么好关注的呢？写信，天天都在写啊，有什么好难的呢？不解，不解！不以为然。而今，于我心有戚戚焉：幸福真的是种决定，尘世烟火给我们温暖和安慰。而与亲人通信，久远如梦的事情了，当年鸿雁尺素所传递的，是欢欣、是迷茫、是思考、也是幸福。而今，皆翻滚在万丈红尘中，女性知己，工作各自忙碌，业余也彼此稚儿缠身，电话中都难说几句知心话，促膝夜谈更是奢望；异性知己，身边或女友或新妇，瓜田李下，也只能彼此关怀、深深祝福了。心躁日盛的关系吧，很久也没做过给河山花草取名的事了。《呐喊-自序》中，以前但觉晦涩，现在体会到鲁迅先生那苦艾般的苦闷、高尚的寂寞；《药》中人物，也终于在社会中屡屡看到，立体清晰起来；高尔基失去的《哨子》，我们是不是也在失去呢？丢了《项链》的玛蒂尔德，除了虚荣，又何尝没有可爱可敬的地方呢？当年的我们设想重逢知真相后，她必然痛苦悔恨不已，其实，生活的车轮在身上碾轧了那么久，她必然学会了接受吧！……我还是我，我已不是我。因为我们人生阅历的丰富，对事物认识的深入，再重温以前读过、学过的，一定会有新的体会和收获，有限的时间，忙着纳新，倒也不妨温故。子果不欺余，温故而知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二零一二年三月二十八日拂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