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亮前途的小油灯{纪实散文}“点灯不用油，耕地不用牛”，在孩提时代，这两句话就点燃了我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在今天，这两句话已不再是遥远的梦，而是我们生活中离不开的东西了。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忘记那些曾经给我希望甚至照亮了我前程的小油灯。在东北农村的老屋里，一般都把厨房叫做外屋，把住人的屋称为里屋。在每家的里外屋的那道墙上，都会有一个小小的灯窝儿。我依稀记得我家老屋的那个灯窝儿靠门的右侧，在炕沿儿上面，有一尺多高，半尺多宽，墙已被打通，外面镶一块玻璃早已被烟熏得辨不出颜色来了。灯窝的顶部，烟熏火燎，早已成黑色。在我的记忆里，这个灯窝永远是黑面孔，带着刺鼻的油味儿。在黑夜里，如果外屋没有什么活儿时，灯窝里的一盏灯就能照亮里外屋，这样可以节约灯油。在我家的灯窝里，有一个是花钱买来的制式油灯；另一个是用罐头瓶子做的，显得土里土气。白天，它们默默的蹲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当夜晚来临的时候，才是它们最为忙碌和最为自豪的时候。秋收季节是农村中最忙最累的时候，割地的人们收工时天都快黑了，回家吃饭时，妈妈会把一大盆热气腾腾的芸豆大馇粥端到炕桌上，几碟小咸菜，外加一盘大豆腐蘸酱，那香喷喷的味道儿在桔红色地灯光下升腾，给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增添了无尽的食欲，直到人们吃得打饱嗝才恋恋不舍的放下碗筷，一直到人们都躺在热呼呼的炕上熟睡时，小油灯完成了它一天的工作，也静静地在墙窝里休息了。冬天天短，是农村中最为清闲和恬静的季节，却是小油灯最为忙碌的时候。黑天后，小孩子们干完了自己的那份活儿，就会三五成群的到街上去玩耍；稍大一点的孩子会和父亲坐在北炕上，借着昏昏欲睡的灯光，不是扒麻就是搓苞米。爸爸那杆小烟袋，在嘴角挪来挪去，黑暗中的烟火一明一暗。妈妈坐在热炕头，借着昏暗的灯光，膝前就是温暖的小火盆儿，为我们缝补着开了线的露出棉花的棉衣。那些瀑布似地摇烨的灯火，把她满怀的心事摇落在寒冷中；把她疲惫的身影摇到挂着白啦啦霜的山墙上；把她的目光摇得离衣物越来越远；针脚却越来越大。屋里的人们谁都不说话，只能听见嘎巴嘎巴撅麻杆儿声。窗户外一片黑暗，白毛风冷嗖嗖的扑打在窗户纸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寒冷中，不知是谁家的猪被冻得“嗷嗷”直叫。大街上，不时传来母亲的“狗剩子，回家睡觉”的喊声和孩子们大声吵闹的声音。我刚上初中时，发疯似地迷恋上读书。那时候的书很少，偶尔借到一本，人家也会限时的，白天读不完，就只能夜读，这需要点灯熬油，这种行为在农村人看来就是浪费。我的四伯父很会过日子，是当地有名的小扣儿，他看不惯我的读书，心疼那点儿灯油钱。他骂道：“搬搬倒坐酸菜缸，穷酸臭美带晃荡，一个庄稼院的孩子，看书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会写名字能看懂生产队的帐就行了呗！”我听后心里很是委屈，。好在我父母还比较开明，并没有心疼那点儿油钱，而禁止我读书，我的心倒宽慰了许多。那时，我扑在故乡的怀抱里，吸吮着书本里像母亲乳汁一样的知识，跋涉在茫茫的寻觅中。书中的一切，就像远方的启明星，指引我向理想的方向迈进······小油灯给我最大帮助的时候，是1978年的冬天。那是我们正备战高考，仅仅十个月的时间，既要把高中没学过的课程学完，还要把初中没学完全的课程补完，这对于我们这帮刚刚从动乱年代走过来的学生来讲，其困难程度是不言而喻的。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抢时间。于是，除了白天的正常的上课之外，每晚六点到九点，是老师给我们补课时间，九点到十一二点，是我们自习时间，每天早晨五六点钟就要起床学习。那时，我在一所乡村中学读书，条件很是艰苦，连电都没有。老师的讲桌上点着蜡烛，黑板上挂着马灯；学生们的课桌上，家庭条件好的就点蜡烛，家庭条件差的只好用钢笔水瓶自做的小油灯将就着照明。每当夜幕降临，大地一片黑暗时，我们那间寒冷的教室里便点燃起二十几盏象征着希望的灯火，远远望去，闪烁如天星，照亮了我们每个莘莘学子的心头，也似乎照亮了我们的前途。教室里，灯光摇曳成一片，烟雾缠绕于空中，一双双燃烧着希望的眼睛，似乎穿过昏暗的灯火，仿佛看见了明天璀璨的前程。屋里，除了老师的讲课声和学生们的沙沙的写字声外，还不时发出头发被灯火烧焦的“哧啦”声，还有衣服被烤焦的气味儿。每当学习结束时，我们每个人的鼻孔都被油烟儿熏得黑黑的，眼睛也都呛得红红的。但那时的我们，并不知道什么是苦，为了心中那神圣的信念，义无反顾的默默的承受着这一切······那些流泪的灯火，一节一节的烧短了那些遥远的黑夜，那些埋在心底的鲜活的希望，带着熏黑的身影，走进我今天的生活。试想，在那些困难的日子里，肩负着超负荷的重载，默默的行走在寒冷的冬季，如果没有小油灯的那些温馨可爱的灯光去照亮那个时代，今天，即使有再温暖的太阳，也无法照亮我的一生。现今，温暖的小油灯早已在我的生活中消失，但我无法忘记它给我的提示：人生就是在茫茫黑夜，骑着一匹瞎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