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重构——试谈《芙蓉镇》的时间阐释影像的产生有一部分来自于人们对客观时间的复杂情感。人们害怕时间，因为岁月催人老，用一种悲观的论调，时间和生命、死亡直接挂钩的；人们又好奇于时间在下一秒钟带来的未知，孩子们总是希望自己可以快快长大，也是建立在这个相对乐观的论调上的。零八年，中国改革开放的第三十个年头，就在人们忙于将自己的记忆于这三十年构建的酸甜苦辣中梳理之时，谢晋，一位用影像记录时代，反思记忆的电影革命家，带着对时间、历史独特理解与世长辞。在谢晋导演的镜头下，时间不仅仅是电影叙事的工具，而带上了一层对事件超凡的阐释里，从而构成了那个语境下对历史的反思和责任。《芙蓉镇》是谢晋导演于1987年拍摄的一部反思“文革”的力作，对于那个年代的水深火热和对那个特殊历史时期对人们人性上的压抑，这部电影无疑给出了强有力的批判，导演的主观情绪显然带出了整整一代人对“文革”的反思，那是一个“灾难的年代，血与火洗劫的年代，对每一个中国人经历严重考验的年代”，人性是颠倒的，没有意识的。影片看似是对“文革”的痛诉，对人性深处的探访，实则是导演对时间概念的实验性阐述，从而更深入地探讨这一历史事件的本质，琢磨时间和人的关系。影片讲述了一个女人在文革前后的感情经历，开篇时俯拍的全知视角下，冰冷的屋檐框架出玉音的生活，象征性地将这灾难来临前的平静凝固在冰冷硬朗的几何线条中，硬邦邦的客观，仿佛这一副灰色的生活图景被从时间中抽离出来，与流逝无关。对时间在这个层面的理解，我们还可以在影片1966年段找到相呼应的段落，当玉音从新为书田磨起米豆腐，时间就此与历史脱节，特殊时代的卑微爱情是人性中唯有的那一点亮用来支撑活下去的勇气。导演在这一段落将其他人物可以隐藏，把整个画面留给两个主人公，爱情的永恒换来了时间的短暂停滞寄托了导演对美好事物恋恋不舍，害怕转瞬即逝，从另一个侧面讲，导演用一段人性中的美丽的一面演绎时间悲观的一面。将美好脱离时间链条的复制嵌于一个悲情的流逝，形成的反差和张力恐怕是直接表达难以表现的。混合的时间表述更能表达人对历史的再认识和对人性的再反思。被复制的现在永远也只是现在，此刻即历史。影片对历史的态度不只停留在对此刻的停滞的阐述。时间与事件的结合构成对历史认知。人类对待过去的态度是暧昧的，在沉醉于拨云见日的新时代的同时，又不得已得回过头沉思过去灰色的反思，在反思中寻找此刻脚下的路。经济的繁荣景象，人们的欢声笑语在悲剧产生之后恢复在平和的构图之中，呼应开篇玉香生意的红火，但导演对结尾的处理显然是对之前痛诉的理想化交代。导演对待过去的态度也是暧昧不清的。雪夜，老谷归家路上，对自己的无能为力和对世风日下的无奈，沉寂出对过往战争的叠化场面，过去赤裸裸的呈现在老古的脑海里，也映入观众的眼帘。阵阵痛搅的声嘶力竭，呼喊着“完了...没完...”，用自己最后的尊严挽救着人性中最初的真善美。这一段落是导演最表象化和直接的对历史态度，与其说是被国香的咄咄逼人从而买醉，不如说是他对自己过去所做事情的审视，一种自我价值的再认定。过去参加革命的终极动机只是为了现在压抑人性的社会？老谷是无根的，导演象征性的指代了老谷一代人，他们为共和国解放立下了汗马功劳，却无情的被“新社会”抛弃，无根正是历史留给他们反思的启示，自我价值的反问。这也体现到玉音产子一段，满眼映入的象征血与火的红与老谷呆滞决绝的双眼叠化出整整一代人对“文革”的反思和对自我价值的否定。时间总是一段可以被分成三段的线段，过去—现在—未来。相较现在的反思和过去的痛斥，未来是无语的，没有话语权的。在《芙蓉镇》中，孩子成了你爷爷的替罪羊，未来的意义只是为了替流过的岁月弥补，用时间代替时间。无语的阐释即表现在对历史的冰冷复制。当然这只是导演的良好表达，过去的痛苦是记忆和未来所不能改变的，时间的不可抗性注定了历史的悲剧性，发生即存在。当然导演的用意并不只是单纯的弥补，而是通过对一种架空的未来的怅惘使观众冷静的看待当下，导演之意“以古为镜，可以知兴衰”。纵观《芙蓉镇》，观众透过玉音悲剧性的一生，对“文革”这一特殊历史进行深刻反思。谢晋导演对时间革命性的理解通透全片，过去—现在—未来这一传统的时间观念被导演戏虐“文革”般的解构。历史是失语的。在改革开放三十年之际重新阅读这部巨作，对当下人对改革的理解会更深一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