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学刊２００５年第１期?文学研究?俄国形式主义“文学性＂概念之反思马生龙（南京大学中文系，南京２１００９３）摘要：俄国形式主义顺应当时文学科学独立的吁求，提出文学科学的对象是文学性，并借助索绪尔语言学理论和胡塞尔现象学，从文学语言形式与日常实用语言形式的差异上把文学性认定为陌生化。然而，对这一概念进行反思，我们认为，为了健全文学科学，发挥文学科学对象的真正功能，只有减少文学性的逻辑内涵，扩大它的逻辑外延，文学科学才有生存的可能，我们才不致对俄国形式主义抱愧。关键词：俄国形式主义；文学科学；文学性中图分类号：１１０６文献标识码：Ａ文章编号：１０００－２９８７（２００５）０１—０１１３—０３上个世纪２０年代，身为俄国形式主义双星之一的雅各布森提出，“文学科学的对象并不是文学，而是文学性，即它使一部既定作品成为文学作品。”【ｌ】可以说，文学性的提出，明确了文学科学的对象，使文学科学成了一门真正的学科。然而文学科学随后对文学性８０多年的探索旅程，道路却越走越窄，以至于在后现代主义的文本游戏中回避这一探索而几近绝路，最后要被文化研究完全吞没。及至今天，甚至连文学科学能否成立都令其研究者感到疑惑。的确，从一门学科建立、发展的意义讲，我们实在愧对俄国形式主义。以笔者之见，摆脱这一困境的出路首先需要回返俄国形式主义的原初语境，反思俄国形式主义解决问题的理路。思考雅各布森的论述，不难看出它有一个潜在的提问，即“文学科学的对象是什么？”正是这一提问，表明了俄国形式主义强烈的学科意识。众所周知，如果一门科学没有对自己学科研究对象的确认，它就无法标举为科学。大致至１９世纪上叶，人们所认可的科学只是数学、物理等自然学科，今天意义上的人文社会科学当时至多不过是作为前者的附属而已。到了１９世纪下叶，人类学、神话学、语言学、心理学等获得了长足发展，逐步取得了学科地位。然而，文学研究却经常与政治、经济等研究连在一起，即使有对作家、文学作品世界、文学作品的语言形式及读者的研究，也往往被一ｔｌ理学、社会学、修辞学、教育学等冲淡，甚至成为后者的附庸。２０世纪初的俄国，情况也大体如此。俄国当时的文学研究与文学批评主要有宗教哲学派和传统学院派。前者从对文学作品的体验人手，融宗教抽象、哲学思辨、伦理关怀于一体，树立了宗教哲学文艺批评的典范。但与其说它是研究文学，不如说是用文学去证明一种宗教哲学思想。后者则以丹纳的实证主义为方法论，力求为不带任何偏见的文学史实提供客观结论，来勾画一种新颖的总体文学史，然而由于未摆脱实证主义的机械决定论而难以完成。但是，其代表人物维谢洛夫斯基却也特别地注意到了文学科学的成立问题。他认为，文学研究在当时成了一块无人共管区，文化史家、美学家、博物学家、社会思想家都去那里猎奇，因而要研究文学，首先必须给文学研究一个科学的定位。当然，这也是俄国形式主义突现时一种较为普遍的吁求。如安?杰斐逊所言，“人们纷纷试图在一个独立的根基之上系统地进行文学研究，使之成为一门自主的、特殊的学科。俄国形式主义就是这种企图的最早的一种表现。”１２１，这“根基”自然就是俄国形式主义所谓的文学科学的对象。雅各布森所言“文学科学的对象并不是文学”，是什么意思？在笔者看来，其一，文学科学的对象不会涉及与文学作品没有直接关系的外在世界的政治经济形势等，与创作文学作品没有直接关系的作家的传记心理等，与阅读欣赏文学作品没有直接关系的读者的需求情趣等。对俄国形式主义来说，排除它们似乎不言而喻。其二，即使与文学作品有直接关系的，如文学作品对外在世界的虚构模仿，作家的创作心理、创作意识在文学作品中的想象投射，不同读者对于相同或不同文学作品阅读欣赏的体验，也不是文学科学的对象。什克洛夫斯基对此表述极为形象：“在文学理论中我从事的是其内部规律的研究。如以工厂生产来类比的话，则我关心的不收稿日期：２００４—０６—２９作者简介：马生龙（１９７１一），男，陕西扶风人，南京大学中文系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文学基本理论。?１１３?万方数据马生龙：俄国形式主义“文学性”概念之反思是世界棉布市场的形势，不是各托拉斯的政策，而是棉纱的标号及其纺织方法。”【３】３其三，如果说文学科学的对象不包括以上所述，那么它似乎只能指向文学作品。可是凭常识，文学作品归属文学科学的对象，自是题中应有之义，但后者的范围似乎要更大一些。因而若用今天的眼光看，俄国形式主义对文学科学对象的狭隘限定是大可商榷的。俄国形式主义给出的肯定答案是“文学性”，同时从功能上予以了说明，即文学性“使一部既定作品成为文学作品”，这一说明是理解文学性以至俄国形式主义文论的关键。就像托尼?本内特所言，作为俄国形式主义自造的概念，文学性与索绪尔拈出普通语言学对象——“语言”（１ａｌａｎｇｕｅ）概念的方式很相似。由于语言（１ａｌａｎｇｕｅ）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