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渊明诗文赏析之七《杂诗四首》www.puvilla.com1陶渊明诗文赏析之七《杂诗四首》www.puvilla.com2杂诗四首一遥遥从羁役，一心处两端。掩泪汎东逝，顺流追时迁。日没星与昂，势翳西山巅。萧条隔天涯，惆怅念常餐。慷慨思南归，路遐无由缘。关梁难亏替，绝音寄斯篇。二闲居执荡志，时驶不可稽。驱役无停息，轩裳逝东崖。沈阴拟薰麝，寒气激我怀。岁月有常御，我来淹已弥。慷慨忆绸缪，此情久已离。荏苒经十载，暂为人所羁。庭宇翳馀木，倏忽日月亏。三我行未云远，回顾惨风凉。春燕应节起，高飞拂尘梁。陶渊明诗文赏析之七《杂诗四首》www.puvilla.com3边雁悲无所，代谢归北乡。离昆鸣清池，涉暑经秋霜。愁人难为辞，遥遥春夜长。四袅袅松标崖，婉娈柔童子。年始二五间，乔柯何可倚。养色含津气，粲然有心理。陶渊明共作有杂诗十二首，旧集编排在一卷中。但此四首多写旅途行役之苦，当是陶渊明未归隐时所作。今据王瑶先生的意见，将其分编两处，即《杂诗四首》和《杂诗八首》。以下为《杂诗四首》之赏析。（一）这是何年何月，陶渊明一个人在星夜里匆忙赶路。偶尔会有船夫、车夫陪伴着他。白天时，他挥汗如雨。到了夜晚，他简单地吃了些干粮，喝几口水，便继续上路。他可以在船上、车上休息。这是一个沉默如诗的年代。念及至此，他的眼前就伸出一条遥远、陶渊明诗文赏析之七《杂诗四首》www.puvilla.com4孤独、幽静、永寂的水路。这条路烟波浩渺，通向虚无之乡。上了岸，他的土路两侧，更加充满了野兽、山匪和战争的风险。这种出差在外的行役之旅，在古代绝非美差。在这里，我们要读懂陶渊明的诗，就要熟悉更早的《诗经》。从《诗经》开始，征人们身不由己的愁苦，以及思乡之切，绵绵延续了几千年。而这正是交通不便、农业伟大的远古。一旦到了交通改善的今日，出差就变成了公费旅游，公款吃喝。官场上的人们，都不会拒绝出国挥霍的机会。然而，从此人们再也没有精神追求，优美的相思也不曾再次回来过。那时，陶渊明认为他是被动的，是不自由的服役，心的一头在路上，另一头在故乡的家园。“遥遥从羁役，一心处两端”，人落在世间，就得接受被捆绑的命运，除非归去。这个归去，也并不是归隐田耕。任何对形式主义人生的反抗，比如辞职、出发、远离，都是暂时的归去来兮。而等到摆脱肉身束缚的那一刻，才能得到彻底的自由，最终的归去。“掩泪泛东逝，顺流追时迁”，掩泪的衣袖，湿润了泪眼朦胧的瞬间。他感到时间里仿佛有种神秘的物质。抬起头，他看到“日没星与昴，势翳西山巅”，太阳早已消逝在西山之巅，取而代之的是两颗星光，星宿和昴宿。命运的力量正在衰减。有加必有减，有升就有降，“萧条隔天涯，惆怅念常飡”，路途上升，远方降落，在萧条的季节，他满怀惆怅，怀念家常的一顿饭菜。“慷慨思南归，路遐无由缘”，多么想跃然南下，可是路途遥远，加上公事在身，不得机会回去。那么，没有办法，就只好“关梁难亏替，绝音寄斯篇”。关隘，桥梁，人生陶渊明诗文赏析之七《杂诗四首》www.puvilla.com5的道路不能不朝前走。音问断绝，不能写家书，就给自己写首诗吧。这份天南地北的思念，注定了他的仕途难以为继，他将终于抛弃俗世，掉头离去。（二）众所周知，陶渊明一直在路上。他的前半生，活在意欲建功立业的远大理想中。他的后半生，活在寻找生命真相的精神家园里。这是两条截然相反的路，是他要把自己前半生走出来的路，再次依循旧日的足迹，原路返回。有人说，他不出来做官岂不省事？何必多此一举。这是一个愚蠢的回答。没有走出，怎能有所回归？尽管他为归隐有点晚而悔恨，但他并没有怀疑过早年的雄心壮志。甚至，如果可能的话，他愿意回到过去。人到中年，他的志向来了个大转变，“闲居执荡志，时驶不可稽”，有关飘逸的生活，农耕之余的诗酒，是他闲居生活的全部。他喜欢纵情的日子。但是，快乐到了极点，也最容易悲伤，因为时间不可能稽留，它将流逝得更快。他曾不止一次出仕，每次都被驱赶，被役使，“驱役无停息，轩裳逝东崖”，这种滋味不太好受。现在，他坐车东去，车帷隐隐出没于东边的水崖。如此恍惚、隐约的时间，凝固在那一刻。他去往依附的人那里，“泛舟拟董司，寒气激我怀”，寒冷的风吹动起他的衣襟，吹进他疲惫的心怀。董司，都督军事的人，这里说的是后来当上皇帝的刘裕。就这样，“岁月有常御，我来淹已弥”，岁月有它自身的运转陶渊明诗文赏析之七《杂诗四首》www.puvilla.com6